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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虐略甜((到底想怎樣    ※主/沈初 隱藏副/沈謝   ※有點長

 

 

『真不愧是瞳,維妙維肖。』

那道沉穩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久久沒辦法消散,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道聲音似曾相識。

『大祭司過獎,只不過舉手之勞。』左眼覆著一枚眼罩的銀髮男子鞠了個躬,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

那擁有墨髮的男人從座椅上起身,走下台階,黑色衣襬隨著走動擺盪,而後駐足在那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低垂著頭,沒有一絲動搖,而藏在面具下的表情更是無法看清。

『從今而後,你就叫初七。』

戴著面具的男子輕輕仰頭,用敬慕的角度對著高高在上的流月城大祭司緩緩地啟唇:

『是,主人。』

 

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初七記得,那聲主人後,那墨髮男子的臉上顯現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大祭司,神農壽誕祭典,已經安排下去了。」一席綠衣拖曳而來,華月恭敬地服禮,而後稟報道。

「我說過這種事,以後別稟告了,讓下面的人去弄。」

冷冷的語氣,沈夜翻了翻手中的書,眉間透著些許不快。略嫌麻煩的話從流月城大祭司嘴中說出來,華月不禁掩嘴輕笑,只要遇上祭典這回事,大祭司大人眼皮也懶得抬一下。

 

「神農壽誕一年一次,大祭司大人應與流月城人民一同慶祝......」

華月甫一出口,卻被一道冷冽的目光狠狠攫住,似要射穿自己一般,她趕忙閉口,瞬息跪了下去:「屬下罪該萬死,請大祭司恕罪。」

「華月,你跟我許久,這話……我不想再聽到,明白了嗎?」

沉默了許久沈夜方開口,沉厚的聲音夾雜著利刃似的鋒芒,讓華月隱隱冷汗,說了句知道了,便靜靜地伏在地上,一步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那綠衣女子尚未退去,沈夜一抬眼皮,復又問了句:「還有甚麼事?」語中不露喜怒。

華月一聽趕忙開口回道:「過幾日便是七月七日乞巧節……與烈山部人民同放水燈之會……」大祭司一向不喜祭典聚會,然這事兒卻不得不說,要是弄錯一點,可是會遭責罰的。

 

「……知道了,妳下去吧。」

本以為沈夜會更覺煩躁亦或盛怒而不下指示,卻聽他言一聲知道了,便遣自己退下,華月雖有疑惑卻不敢表露,只應了聲是後便下去籌辦祭典。

 

坐在位上的沈夜一手托腮,一手拿書,隨後又將書擱在一旁,手指敲了敲扶手,似在沉思。

「乞巧節啊……」略一沉吟,沈夜復閉上眼,低低地喊了一聲:「初七。」

一道法陣出現,伴隨著刺眼的光芒,一名身著黑衣、戴著面具的男子於沈夜面前出現,一手服禮後,淡淡地喊了聲主人。

 

「初七,你知道……乞巧節嗎?」

此問令初七微微一頓,然下一秒卻依舊是那副平靜的口吻,誠實地答道:「屬下不知。」語畢,他微微垂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

「嗯,也難怪你不知,畢竟記憶裡沒有。」

沈夜淡淡一哂,似在嘲笑自己,又或者是在諷刺甚麼。

 

初七並不明白那句話裡的含意,不過他總覺著主人的聲音透著難過和一絲不捨,但這想法隨即被抹煞掉,因為一項冷冽的流月城大祭司不應當有這樣的情感──至少其他人沒有看過──而他,更不可能見過。

 

他抬眼,就見沈夜仰著頭,似在凝望遠方,但這殿裡,是見不著藍天的。主人,到底在看著哪裡呢?

 

「乞巧節是下界的節日,本為祭祀星宿牛郎與織女之節日,後期傳說有一女子針黹工藝十分精良,因此坊間女子便轉為以祭拜祈求技藝精進,於七月七日祭祀,故乞巧又稱七夕。」

一向話不多的流月城大祭司突然滔滔不絕地解釋了起,初七只是靜靜地聽著,面具下的表情依舊不喜不怒,只是直直地對著沈夜看著。

 

沈夜似乎沒注意,逕自又抬眼望了望殿中的雕梁畫棟,復又開口:「下界傳說星宿牛郎與織女有一段愛情故事,故七夕又為與情人相守之日。」

說話同時,一雙黑色眼眸突然黯淡了下來,初七看不懂裡面的情緒,因此他更不曉得在寂靜之間對著滄溟城主的沈夜,那雙眼眸中的情緒是一樣的;然而在初七的記憶裡,有時候……他也會這樣看著自己。

 

「不過只是區區一樁愛情故事……」

沈夜頓了會兒又喃喃自語道。他沒對所謂「牛郎織女的傳說」給點附註,閉口不言或許是因為不懂所謂愛情,更或許是……他不願去想何謂「愛情」。

 

初七依舊站在原地,靜靜地不發一語。

 

「主人。」

沉默一陣後,初七這才淡淡地喚了一聲,沈夜聽聞後斂下眼眸,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初七手持左胸行了一禮,便移動法陣消失在沈夜面前。

 

沈夜見那法陣的光芒暗下,這才步回自己的位子上,輕嘆了口氣:

「我這是怎麼了?」

 

 

七夕,乞巧節。

 

城中一派熱鬧非凡,流月城的人民們歡歡喜喜地準備祭拜,而今日戌時的水燈祭典更是讓許多女孩子們期待不已。

殿中更是忙碌,身為唯一高位女祭司,華月從早開始便忙裡忙外,指使這指使那,有時還得聽男人的連連抱怨,讓她脾氣再好也受不了。直到可以休息一會、方可鬆一口氣之時,則是進到沈曦房裡了。

 

「小曦不要嘛!」

甫一踏進房中,便聽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沈曦嘟著嘴,身邊是一籌莫展的小侍女。

「怎麼了?」華月走進,小侍女連忙捧著一席新衣向著華月而來,微微彎腰,似哀似愁地求救道:「廉貞祭司……曦小姐不肯換上新衣,我們都勸好一會兒了。」

華月看那小侍女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接過她手上的衣服遣了她們下去,這才信步走往沈曦的床邊。

 

「小曦怎麼啦?為什麼不換衣服呢?」在沈曦面前蹲下,華月揚起嘴角輕聲問道。

「華月姊姊……小曦喜歡本來的衣服,小曦不要換衣服。」

沈曦抱著小兔子,不情願地搖著頭,看得華月又揚了揚嘴角,輕輕勸道:「小曦,今日是七夕,女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小曦穿上新衣服,晚上和哥哥一同去放水燈,好不好?」

一聽見哥哥,沈曦一雙大眼閃著亮光,撲搧的睫毛更顯得靈動可人:「好呀,小曦要穿新衣服給哥哥看,然後一起去放水燈。」

沈曦綻開的笑顏就像暖陽一般,華月不禁也笑了,果然小孩兒就是太陽,一點也沒錯。

 

 

華燈初上,戌時。

幾乎是全城所有的人都擠在這裡了,流月河畔。只一條小小的河,那或許也不是真正的河,不過在流月城的人民裡,那就是他們記憶中,生命中唯一的一條河。

四周熱熱鬧鬧,鶯聲燕語,多的是女子的調笑聲,而每個女孩兒手中捧著各式各樣的水燈,蓮花、魚兒等等各樣,簡直是目不暇給。

 

直到一道鐘鼓鳴聲響起,囂鬧的眾人才稍稍停歇了下。

 

「恭迎大祭司。」

眾人紛紛彎腰行禮,流月城大祭司著一襲黑袍滾紅緞、頭戴烏金高冠緩步而出,於眾人面前輕一甩袖:「七月七日主要祭祀已行完畢,此後便是水燈祭,」沈夜微一頓,復又開口,「你們……盡興而歸。」

「謝大祭司。」眾人如雷的聲音像是震動了河水面,掀起一道道漣漪。

 

待沈夜緩步退出眾人圈後,眾人便又開始吵嚷起來,女孩們一個一個將點亮的水燈放於河面上,流月河頓時一片華光泛漾,迎著月光,顯得美極。

沈夜退至人群範圍外,帶著無法看清的情緒望著熱鬧的人群。

 

「主人。」一道法陣光芒顯在沈夜身後幾步,初七服了禮,佇於原地。

「初七,你應該沒有過過節日吧?」沈夜問道,初七輕吐一字:「是。」

沈夜輕哂一聲,淡淡的沉穩嗓音又響起。

 

「初七,你知道何謂『愛』嗎?」沈夜又輕吐幾字,目光依舊放在遠方那琥珀色融融的河面水光上。

初七微微一愣,主人今天是怎麼了?早上也是現在也是,總是問他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抬眼望著自家主人的背影,第一次躊躇要如何回話。

 

大約是沒聽見初七的回話,沈夜卻也沒有責備,只是又淡淡地啟口:「那個人說,愛是天地間足以改變萬物的事物,然我怎麼也不這麼覺得,」沈夜收下目光,攢緊了自己的拳頭。

「我怎麼也改不了過去,更改變不了,他離開的決心。」

初七靜靜地聽著,也靜靜地望著月華下,流月城大祭司的身影。

 

或許祭祀服是他最盛重的一套服裝了,神農祭祀上也能見著此套,莊重而不顯華貴,卻比起平時的黑袍更顯肅穆。

更襯得……他脆弱的心。

 

「過來。」沈夜深吸了口氣,轉了過來,直直地盯著初七,黑眸中依舊流轉著那抹不明的情感。

初七聽話地舉步向前,站定在沈夜面前。沈夜舉起手,將他的面罩揭了下來,一張酷似流月城前破軍祭司的面容顯露而出,一雙淡淡的墨色眸子透著些許靛青,熟悉的眸子,卻見不著那個人本有的清澈,反而多了幾分冷冽與順從。

 

「我曾經想要問一句……」

沈夜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初七感到有一隻溫熱的手靠上了自己的臉頰,一定神才發現是自家主人的手指,他有些慌亂卻不敢抵抗,只能僵直著身子任由沈夜觸碰。

「你究竟……把我當甚麼?」

一句話落下,震驚瞬間在初七眸中化開,他盯著沈夜的深色眼瞳,那裏面有著難以言喻的情緒:一種從沒見過的急迫與熱切,夾雜著一絲悲傷。初七這才隱隱地感覺到,這話……不是對著自己說的。

 

初七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蹙,他不知道為何心中有種翻騰的感覺,許是沒接觸過此等事,他不曉得這是所謂嫉妒,只是他第一次覺著十分難受,但他只是平靜地、一如既往地淡淡喊了一聲:「主人。」

 

就見沈夜的瞳孔驀地一縮,一把將初七推開,手中的面罩順勢摔落地面,他以袖掩住略為慌亂的神情、急急收住略為紊亂的氣息,目光朝踉蹌退了幾步的初七掃了一眼。

「主人?」初七一抹唇上血紅,方才沈夜的力道足以重傷他,只是推開的那一剎那他也微微收了力,只令面罩劃破了他的唇。

「失態了。」氣息略平穩後,沈夜這才背過身道歉。

 

「……」初七望著他的背影,正想開口時,便聽一道清脆的童音響起。

 

「哥哥、哥哥!」

一個身著白碧相間華服的女孩從遠處奔跑了過來,對著沈夜喊道。

沈夜一定睛見著是沈曦後,便揚起嘴角,微微俯下身一把將撲進自己懷中的女孩兒抱了起來。

 

「小曦也來了?」沈夜問道,就見一碧衣女子緩步上前,傾身服禮:「是,小曦說著要穿新衣給阿夜看呢。」華月微微一笑,手中捧著一盞兔子燈。

「哥哥,小曦穿了新衣服,好不好看哪?」沈曦歪著頭問道,模樣可人極了,沈夜伸手撥了撥她的劉海,輕笑:「好看。」

「小曦想要跟哥哥去放水燈,是兔子水燈喔!華月姊姊送我的。」沈曦又說道,眉眼彎彎的笑得開朗。

 

沈夜目光瞥向華月手上的燈,復又望向沈曦,那黑瞳中泛起一絲只為一人展現的溫柔,「好,哥哥帶你去河邊放水燈。」寵溺的語氣滿是笑意,舉步便往人群處走去。

 

初七站在原地望著沈夜三人緩緩離去的背影,猶豫著是否該退下。他方才對主人不敬,那是否表示……不能再回護於主人身旁?想著,心頭又一陣翻騰似的感覺,他晃了晃腦袋,不願再想,俯身拾起地上的那張面具,盯著它略思慮一瞬,便將它重新戴上。

 

正在他轉身準備離去之時,便聽一道低沉的嗓音悠悠傳入耳中。初七微微一怔,轉過身來望著那抹墨色身影,只見沈夜微側著身,一雙眸子映著月華的琥珀色光芒,帶著些許不曾有過的暖意,向他說道:

 

「初七,一同去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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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