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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新出生的兒子        ※或許有人看過(?)       

 

初雨白霧

如果當初選擇拋下了一切,我們之間的關係會不會就此不同?還是……就如同漸行漸遠的線一般毫無交集?

   

湛藍的天空,美得就像藍寶石般的色澤、或者是蔚青的大海,沒有一點雲,空氣卻是清晰且自然的。

  大抵是國外的空氣比較好的既定印象,他總覺得鬱悶的心情似乎因此而開朗了些。拖著行李箱走出海關,他伸了伸懶腰,向那別於故國的藍天大喊:

「Damn life!I’m here in Singapore!」

 

「小哥,哪裡來的?」

早晨,如同森林般清新的日子。在早上喝杯咖啡加上一份酥脆吐司和兩顆半熟蛋,新加坡式的早餐,是他最為舒心的一天的開始。

初琛抬起頭來看了早餐店的老闆一眼,見他十分熟練地沖上一杯香醇的黑咖啡,然後親切地問了那樣家常的一句話。他怔愣了半晌,這才勾起了抹笑容:

「台灣。」

初琛感到驚訝,他並不常聽見這樣的問話,尤其是從商人口中說出來的──那種只為了利益對客人甚麼嘴臉都擺得出來的模樣實在令他反胃。但他對這個老闆並沒有那樣的感覺。

 

──對那個人也是。

 

他搖了搖頭,企圖搖掉方才從腦海一閃而逝的臉龐。他揚起笑容接過老闆的咖啡及三明治後,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再來一個……好!漂亮!」隔壁桌的先生頭髮飄散著,對著店內的電視大聲呼喊,急切地拍著手看得出他的興奮。初琛抬頭看了一眼,電視裡播放著熱血沸騰的籃球比賽節目。他咬了一口手中的吐司。

一個轉頭,他將目光投在店外熙攘往來的人們身上,不由得瞇起了雙眼。

他一如既往地對電視的一切漠不關心,比較起來還是活生生的人更為有趣,他總想,人該是有溫度的。雖然這點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該死!」初琛丟下咬了剩下三分之一的土司,一口飲畢了白瓷杯中的咖啡,起身就往方才看著的街上走進人群。

本來就打算來街上走走收拾心情,早上市集的吆喝聲倍感人情味,在這熱情的東南亞國家,更是令人感到溫暖無比。初琛是這麼想的,到這邊來的原因或許有參雜這樣一點這樣的情感。

初琛身上沒帶多少東西,只有一方扁扁的錢包,和一件為了抵禦初春乍暖還寒的冷意而準備好的薄大衣。新加坡位處東南亞,春天雖然不是很冷,卻會有突然的暴雨。

所以當雨刷地一聲落下來時,市集小販們好似受過許久的逃跑訓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掉了攤子。

就見幾抹身影倉皇地從街道上跑進騎樓裡,而來不及從暴雨中脫身的初琛,可想見地淋成了落湯雞。

 

漫天的雨幕,從騎樓內向外看,就如同一扇扇的窗子,而雨珠則是一串串透著晶瑩水光的珠簾;有連在窗框上的連綿、有斷了線的落在地上暴跳著的,大珠小珠落玉盤。本來藍著的天瞬間灰濛了起,這令初琛有些鬱悶,這樣的情景似乎似曾相識。

 

──『琛,你看,很美吧?這是Singapore的絕美景色喔!』身邊的男子輕搭著自己的肩膀,向外指著漫天的雨幕,帶著不亞於早晨陽光的笑容說道。

 

一點都不美……。

初琛喃喃自語道,抖了抖濕透的大衣,耳邊嘰嘰喳喳的少雜聲是躲雨的小販們和遊客。他有些煩躁地甩甩淋濕的頭髮。

「欸!甩甚麼啊!嫌不夠濕嗎?」突然有個尖細的女生響起,在暴雨聲中顯得更為刺耳,初琛聽聞後蹙了蹙眉,轉過身來道歉。

「對不起,這給妳擦。」他遞出張紙巾,賠罪道。

「……現在的男人都這麼缺德嗎?連條handkerchief都沒有。」嫌棄歸嫌棄,女子還是接過了紙巾,而後瞟了初琛一眼。

初琛正打算轉身離去,卻突然被那女子拽住了手臂,他疑惑地轉頭過來,卻見那女子瞪大了雙眼盯著自己:「Chen?」女子驚訝地喊道,初琛皺了皺眉,他可不認識這女子。

「欸,是我啊!Maria!Jay的朋友!」見初琛疑惑地望著自己,女子蹙起畫得彎彎的柳葉眉,噘起塗著紅艷口紅的唇說道。

Jay……初琛抽了抽嘴角,他可不想聽見這個名字,他來到這裡才不是為了來見他。但想想竟然跑到他的國家來的舉動……或許並不全然是不想見吧……。

「我記得,是不是……兩年前在魚尾獅公園?」

 

他其實不太記得了,深深烙印在他腦海裡的只有那段回憶。

他記得的是那隻全白的魚尾獅,嘴中噴出的水柱在陽光下現出的彩虹;傍晚Marina Bay的點點燈光,遠方的金沙酒店總是輝煌的;他記得的是他溫暖的手心、陽光般的笑容,他們坐在咖啡館內,聽他講枯燥乏味的人生看法。

然後,他執起他的手,輕輕烙下的、熾熱的吻。

 

「喂!恍什麼神啊?Jay說得沒錯,你真是木得可愛。」那名叫Maria的女子嗔道,令初琛有些哭笑不得,Jay又跟她亂說了甚麼?

「沒甚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初琛總是對這種人不耐煩,他只想趕緊離開Jay這個名字。

那女子見那欲離開的背影,不禁喊道:「你不見Jay了嗎?」

 

話一出口,吵雜的四周似乎瞬間靜了下來。初琛停下了腳步,定在原處。

不見嗎?見嗎?他來到這裡是為了甚麼呢?初琛自己很明白,他不是不想見他,而是不願意去見。他害怕,但到底在怕甚麼,初琛自己也說不上來。

他轉身,面向女子,眼神複雜地望著她。

 

 

「Sorry,要請你等一下,我先去換套衣服,都濕成這樣了!」Maria尷尬地笑笑,把初琛留在客廳裡,便自己回了房間。

摸了摸自己潮濕的頭髮,初琛苦笑了下。他抬眼望了望這個客廳,頭上的琉璃燈、嵌在牆中的液晶電視,和櫃子內各色的琺瑯瓷器……一切都如同往常,初琛輕哂,站起身來走到那玻璃櫃前,伸手觸上。

Jay很愛瓷器的這點都沒變,發現這點的初琛不禁暗自高興,大概連自己也沒有發覺。初琛拿出一個琺瑯瓷杯,細細地撫摸,上面美麗的流金光澤一就如同兩年前的那個,然而杯底積了一層薄薄的灰,顯出主人已經許久沒碰過它了。

正當初琛要將其放回櫃子內時,卻被因為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而閃耀的杯柄上那一行金字給吸引住了目光。

Chen.

初琛不禁愣了神,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那是Jay最喜歡的瓷杯,別打破了。」Maria的聲音突然冒出,拉回正在恍神的初琛,他轉過頭來,就見女子身著一襲粉色洋裝,和方才的濃妝相差甚大。

    「才不會。」初琛賭氣似地說道,將杯子放回了玻璃櫃內。

 

    Maria沖了一杯茶給他,翹起了二郎腿,及膝的洋裝被這樣一拉扯便露出了白皙的大腿,但她不在意似地,反而是初琛為了掩飾尷尬,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瞄了一眼初琛的動作,那清秀的眉眼低垂著,細細喝著杯中的茶,如同一個精緻的白瓷娃娃,卻沒有女子的脂粉味兒,倒是從舉手投足間流瀉出淺淺的男人味。這樣一個斯文的男人在她生活中出現,倒是令她有些新鮮的感覺。

「欸,Chen,有沒有女人追你啊?」她俯身向前,帶著些許調戲的樣子,笑著問道,初琛一聽輕輕放下了杯子,淺淺一笑。

「妳想追我?」

此話一出,Maria霍地一聲站了起來,頭搖得似波浪鼓,面目猙獰:「No!我才不敢!Jay的人誰敢碰啊!」

初琛看她的樣子又不禁笑了笑,而後漸漸斂起了笑容,黯下神色,不知在想些甚麼。

Maria看他的模樣,復又坐了下來,端起杯子輕啜一口:「Jay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回來,臨行前把屋子的備份鑰匙交給我,說要當我的房東……他媽的!說得好聽,根本是需要一個清潔婦吧!」

初琛看著她有些誇張地嘆道,不禁扯了扯嘴角,放空似地看向右邊的玻璃落地窗,陽光灑落,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暈。

 

就像他的笑一般。

 

看初琛若有所思的模樣,Maria突然沒來由的一股火,用力地將杯子摔出聲來:「夠了!你也好Jay也好,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初琛對她突然的發瘋沒有任何驚訝,只是淺淺彎著嘴角,搖了搖頭:「妳不懂的。」

Maria見狀瞪大了雙眼,覺得初琛十分不可理喻,氣呼呼地站起身來,轉身就又進了房間。過了一陣子後,便披著一襲紅大衣、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將一串鑰匙刷啦啦地丟到沙發上的初琛懷中。

初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懷裡的鑰匙,又抬起頭看著對方,只見Maria側過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鑰匙都給你了,好自為之。」而後便蹬著高跟鞋叩叩叩地打開大門離開了。

留下了一臉錯愕的初琛。

他將鑰匙串拎到眼前看,有三把不同的:一把大約是大門的鑰匙,另外兩把是房間或是櫃子的;上頭還掛著一個小指環,內緣沒有刻名字,所以端詳了半天也看不出來是誰的;然後那個比鑰匙體積略大的造型字母J,令初琛不覺笑了出來。

 

他送他的,第一個見面禮。

 

「真是夠了。」

他轉了圈手腕,將鑰匙串扔在沙發上,站起身來緩緩在客廳裡繞了一圈,而後依舊定格在那擺滿瓷器的玻璃櫃前。深色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初琛瞇了瞇眼,還是忍不住拿出了方才刻有自己名字的瓷杯。

流金字體細細地、淺淺地,彷彿一碰到便會模糊了字跡,讓人不敢貿然觸及。初琛輕輕地以指尖撫上,需要靜心沉氣才能感覺到細小的凹凸在指腹上的移動。

初琛微微揚起嘴角,似乎能感覺到自己愈來愈快的心跳,就如同當年一見到他時,那種怦然的悸動。

 

喀嚓。

突然的開門聲,在靜謐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初琛不禁心頭突突地一跳,感應似地回過頭來。

陽光底下的白色圓領衫和一襲修身的牛仔褲,頎長卻不顯瘦弱的身形讓人有種安全感。日光映得他滿身輝亮,這令初琛不禁想道,若是有天使,會不會就是這樣子的?

「Maria,我回來了!我知道妳想趕緊走的,離開前順便帶一些土產走……」那男人碎碎叨叨地念著,一邊將手中的紙袋提進玄關,然後一個抬頭想找人,卻瞬間愣在了原地,話也止住了。

初琛手中持著杯子,側著身也盯著那人看。

然後,下一秒將杯子丟在一旁的沙發上,直直朝著玄關走過去,頭也不抬、不看與自己側身而過的男人,本就想這麼蒙混過關的他,卻被一個單字喚住。

「琛。」

那聲呼喚令他著實顫了下,初琛緊緊咬著牙,扯了扯被對方拽住的手肘,卻紋絲不動,這令他本就跳得迅速的心臟顫動得愈發不可收拾。

「琛,」白衣男子又喊了一聲,一個使勁,將有些發愣的初琛拉向自己的身側,然後另一隻手臂便環了上來,抱了他滿懷:「留下來吧……」

 

──留下來吧。

 

積攢在胸中隱藏著不願讓人知曉的情緒被簡單的四個字狠狠地敲了碎;本來平靜的心就彷彿將一顆石子投入一漥池中,揚起的波紋雖然微小,卻是細密的。

細密的痛。

 

初琛緊緊拽住對方的白色衣衫,幾不可察的顫抖著。

「放開我……」帶著淺淺的哭腔在白傑懷裡掙扎著,初琛使盡了力氣想掙脫對方,無奈對方手勁太大,而自己……其實並不真的那麼想放開他。故而在對方身後緊緊攢著手心,緊了緊懷抱。

「琛,別傷害自己。」

讓自己靠著的人輕聲在耳畔說道,似乎知道自己的怯懦,一隻手輕拍著自己的背脊,另一隻手有力地嵌著自己的腰間作支撐。直到初琛平復了心的激動,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感受到初琛的放鬆,白傑亦鬆了口氣,輕輕拉離對方的身體,就見一雙黑眸透著淡淡水霧,眼角紅腫的人低垂著眼眉,有些倔強地低著頭。

他淺淺的笑了。

白傑微微側過頭來,輕輕在他的側臉烙下一個如同羽毛般、卻熾熱的吻。

 

當初若是拋下一切,他們的關係會不會就此不同?初琛其實十分明白。

而如今,拋下的,是想遺忘他的感情;拋不下的,卻是那痛苦而甜蜜的回憶。

 

-FIN-

 

這兩隻是幾個月前生出來的,當時正在練文筆然後......趕稿。對,就是趕稿。#

然後......應該之後會出他們的小短篇,是和易容不同感覺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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