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左傳同人,慎      ※文長,故分為前中後三篇

◎上部請往〈齊遊天下‧上〉觀看

 

西元前685年冬,姜氏小白入齊即位,是為桓公元年,高氏公子傒、國氏卿懿仲助君有功封為上卿,鮑叔牙則封為齊大夫。

齊國有新主,一時間百姓呼聲高漲,舉國歡騰。

   安頓百姓等事在國懿仲的幫助下進行順利,而風塵僕僕的姜小白等人於臨淄宮中待下不到四日,隨即展開一連串的明訪暗調,行事謹慎秘密。

不同於百姓們的雀躍,而今臨淄城內的宮中,似乎還有甚麼尚未明朗,就如同那深潭裡的蛟龍,不動便不起波瀾,然而一動,則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嚴冬已過,明朗的春意悄悄接近,枝頭鳥兒婉轉、花朵含苞待放。這日,在那早早修復後、金碧輝煌如同當年盛世的皇宮前殿,卻不見上朝的官員,只在上位坐著一襲紫袍高冠之人,而下位則站著恭敬垂首的三人,不見浩大排場,但在周圍卻隱隱流動著不尋常的氣氛。

    「阿傒,汝有消息?」

    「是的,主公。密探來報,魯國公領兵偕公子糾已達國境,想必正朝著臨淄城而來。」一身青色錦緞,男子舉手投足透著君子之氣,高傒上前一步,垂著眼目答道。

    「主公,姜糾貿然闖入我大齊,大為不敬,不如先捉拿回城……」話到一半,那人嘎然而止,只因身邊的鮑叔牙對他使了個禁聲的眼色。

 

    坐在上位的紫袍男子將一切收進眼裡,卻只略略笑了聲,「鮑叔,不妨事,懿仲卿說的正和寡人意。如今欲振齊國,必先斬草除根,直接拿下姜糾,便可連根拔除。」

    男子抬起一雙幽深的黑眸,淺淺的殺氣隱在笑意之中,鮑叔牙一見便垂下了眼,不吭一聲。而國懿仲則對鮑叔牙施以白眼,自以為是地撇頭不屑再看他一眼。

    「既然如此,鮑叔牙,寡人派汝領兵,與仲孫湫一同前往止退魯兵。」

    坐在上位的姜小白將一切盡收眼底,對國懿仲此舉卻無言語,只歸結似地說道,見那目光灼灼,頗有一番意氣風發的徵兆。聽聞一番言語,國懿仲抬眼頓了頓,側首望了應答的鮑叔牙一眼,有些不能理解地皺了皺眉,正想反駁甚麼,卻聽姜小白又言:「國懿仲與高傒,二人帶兵守城,整頓百姓。」

    國懿仲一聽,這才又緩緩揚起嘴角,與高傒各回了聲諾,二人便告離姜小白,前去備齊兵馬,獨留鮑叔牙一人猶立於堂下。

 

    身著紫衣的男子緩緩而起,拂了拂有些皺了的衣襬,款款地走下台階,而後在鮑叔牙的身邊佇立了下來。

    「想問甚麼?」男子開口,一雙黑瞳直直地望著殿門外,外頭陽光灑落在地上,金燦燦的,十分耀眼。

    鮑叔牙頓了頓,啟口低聲答道:「管仲……」語方出,他眼角餘光似乎見到姜小白的瞳孔驀地一縮,面色寒冷,而依舊不言不語,鮑叔牙便止住了嘴。

他知道已經成為齊國君主的這個人,開始武裝起了自己,就如同一頭孤傲的狼,已然沒有人能輕易地涉足進他的領域。

    「寡人,自有安排。」在短暫的沉寂後,姜小白才開了口,淡淡的一句話飄過耳際,就見他一甩衣袖,徑自遠離了鮑叔牙。

    鮑叔牙轉身,望著那抹走入陽光裡的紫色身影,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齊國邊境,乾。

    走了幾百里的路途,魯國兵馬奔波了一天,看看天要暗下,這才於一處山坳紮營歇息。邊境的風最為猛烈,吹得耳邊呼呼作響,刮得人陣陣刺骨。大帳裡點起了燈油,暖了一帳跋涉了一整日的人們。

    「嘶……好冷……」

    雙手搓了搓,青年身上披著一襲狐裘,依舊冷得直打哆嗦,一邊滿臉擔憂的男人連忙跟進,將炭爐移到青年身旁,關心地說道:「噯,公子,暖暖吧,等會兒讓他們弄點熱湯給您。」

    青年凍紅著鼻子,眼中有些濕潤,不知是冷得或者是感動,又揪了揪裘衣,道:「召忽,就汝最懂本公子……不,現下應當喊齊王了……該死,明明就是春初,怎會如此冷!」青年雖然咬著牙說話,卻還不忘糾正對方的稱謂,這令召忽有些無語,不過依舊盡好臣子的責任,替其加添盆火。

本來應是靜謐無事的夜晚,冷冷的空氣中卻突然傳來一陣焦燒味,召忽本以為是兵卒們燒火取暖,便不以為意;然而直到外頭的聲音愈顯吵雜之時,這才停下手邊的動作,定定地盯著火盆,側耳傾聽。

 

    「那邊的快起來!肯定有埋伏,趕緊前去保護主公!」

    「這邊的趕緊滅火!」

    「再多幾個人來!火勢太大了!」

    突然,外頭的喧鬧變成了幾道高喊,悉悉簌簌的衣袂摩擦聲與鏗鏘的戰甲聲此起彼落,幾個聲音更是顯得慌張,這令帳內的姜糾起疑,而召忽感覺似乎不妙,起身正要到帳外瞧瞧,帳幔卻早先一步被掀了開來。

    「公子沒事吧?」

 

    一道靛藍色閃過眼眸,召忽朝旁邊一退,差點兒與來人撞個正著,那名如風急火似的藍衣男子正蹙著眉頭,滿臉的緊繃,雙眼凌厲的掠過召忽,又環繞帳內四周,就在見到坐在案前的那團毛裘後,他的眉頭才稍稍鬆了下來。

    「怎麼了?發生甚麼事了?」就見姜糾是一頭霧水,召忽趕緊問道,管仲稍稍頓了下後,冷靜地回道:「營帳起火,大約是有人投擲而來的火石子,火勢稍緩了下,待滅了後才能知道……」

    召忽不禁一驚,低聲揣度道:「難不成是……」

 

   「管先生!火坑兒裡找到半截箭。」外頭一個小兵喊道,管仲連忙掀帳而出,接過那截斷得只剩箭簇的短箭,細細地端詳了番,向那小兵點點頭,這才遣他回去。

    「如何?」召忽見管仲凝著眉看著斷箭,有些著急地問道。管仲挟起箭簇,在燈火下細細看了,這才答道:「此箭簇,是齊國的。」

    這話聽得召忽一陣涼意襲身,有些後怕,而方才不發一語的姜糾這時突然喊了起來:「放肆!難道不知道本王已是齊國的王了嗎?誰還敢頂著齊國的名號來要脅本王!」他馬上站了起來,似乎也不怕冷了,卻是氣得瑟瑟發抖,「……豈、豈有此理……齊國是本王的!本王、本王不信邪魔歪道……」

    姜糾喃喃念了一大段,有些驚怕地左瞧又看;而大約是氣得極了,他突然感到一陣昏厥,瞬間癱軟向後倒下,伏在桌案後的軟榻上,驚得召忽大喊一聲主公,連忙上前扶住姜糾。就見他翻了白眼,一動也不動,好在還呼吸著,便趕忙叫了軍醫。

 

    忙活了一段時間,帳外的火終於滅得沒了,而裏邊亦安頓好了姜糾,召忽這才出了帳幔,敲了敲痠疼的肩頸,抬眼望見杵在一邊的管仲,看他似在沉思,不禁上前問道:「夷吾,這事怎麼著?」

    管仲略略頓了會兒,復又望向召忽,「此事有些蹊蹺……吾認為,明日必有場騷動。」

    一語中的,這樣的管仲是一如既往的,召忽一聽便沉下臉來,沉默了一陣後似乎下了甚麼決心,一雙黑眸炯炯地望著管仲:「夷吾,若是明日……」

    只言一句,頓了頓,召忽復又搖了搖頭,抬眼只給了他一個笑容,輕輕開口:「請安歇吧。」而後便轉身緩緩地離去。

 

    管仲抬眼望著那抹身在黑夜裡的背影,不知為何,稍稍地失了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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